有人的地方，就有鬥爭! －－讀劉震雲《故鄉天下黃花》

在2010年初來台北國際書展宣傳時，劉震雲大哥向出版社大力推薦，希望多年前的這本《故鄉天下黃花》能有機會在台灣出版繁體中文版。這是劉震雲的第一部長篇小說，也是他在1990年出版的作品。

小說的故事從一樁命案揭開。民國初年，孫村長被發現死在土窯裏，而且是被人勒死的。這命案，引伸出村子裡孫、李兩家大戶的世代冤仇。故事也從誰當村長的權力問題，一代一代的更朝改代，貪權貪色，甚至到文革、鬥爭，依然看到這群人互相爭奪個你死我活。這樣一個小小的村落的故事，彷彿是中國半個世紀的歷史縮影。我猜想劉震雲會將書名取為《故鄉天下黃花》，應該是指這些小人物的故事，亦可投射到天下中國的每個地方。但這些被視為天下最偉大的革命事蹟的權力爭奪，在轉眼間，亦變幻為明日的黃花。

■不同的背景，對歷史有不同的解讀。

早先，我們接觸的大時代小說，內容多半是從國共內戰然後，故事發展至軍隊隨著國民政府撤退來台，然後這些人生根至台灣的故事。但在這本小說，我們可以看到，故事從國民政府戰敗撤退後，一路寫至土地改革、文化大革命、批走資派等等的情節，在台灣閱讀作品中是少見的。

我覺得《故鄉天下黃花》這書非常有意思，給了我們另一個方向來看歷史事件。透過這本書，我們看到不同的土地、不同的政治立場，對於歷史就有不同角度的解讀。以內戰為歷史的分水嶺，我們從小被國民政府教育著，將來有一天，我們是要「反攻大陸」去的，到了長大後我們才了解彼岸是一個無法反攻的世界。

■大秩序沒了，就更別提小秩序了!

看了這本書，我深深的慶幸我不曾生活在那樣的時空、環境。我不必為了生存，而將周遭的人鬥個你死我活。雖然在職場上，我們難免也會見到爭權奪利的人，但那種真正面對生死場面，以及生命財產一夕之間化為烏有的鬥爭，應該算是小巫見大巫了。那是人性最醜惡的一面的負能量，人格扭曲的最大極限吧。

■唉~~都不容易呀!

為了生存，在那個時代中，人們被逼迫互鬥了起來。不過在這本小說中，除了在位者積極奪權的負面角色外，其實我看見的是大多數角色的純樸個性。

周遭的配角再再的反應出對生活的不得已，時勢是如此、主事者是如此，當個故事中的配角，除了努力爭一口氣、爭一個表現外，他還能如何?為了生存，鬥爭其實是一種認命的表現。但那種不得已，讓我覺得好親切，現實生活中我們不也都是那個不得已的配角的一員嗎?

這次繁體版的出版，劉大哥對台灣的讀者說：「《故鄉天下黃花》是我寫作的第一部長篇小說，迄今已二十年了。它寫了一個村莊政權的百年更替。更替中流了不少血。一次次更替又大體相仿。重要的不是這些流血的苦難，而是在苦難中，中國人賴以存活的生活武器︰幽默。幽默充滿了他們的生活模式、生活細節直至他們的血液和骨髓。越是苦難，他們越幽默。中國人，你怎麼那麼幽默？或者，在艱辛的的歲月裡，如果再沒有幽默的光亮，他們已經絕種了。因為，用嚴峻的態度對付嚴峻，嚴峻就會變成一塊鐵；用幽默的態度對付嚴峻，嚴峻就變成了一塊冰，掉到幽默的大海裡，馬上就融化了。」

是啊，中國人，你怎麼那麼幽默？

誰說中國人不懂幽默，這可是一種生活態度呀!